“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到如今只落得兵败荒郊。恨北国萧银宗打来战表,擅抢夺我主爷锦绣龙朝。 贼潘洪在金殿帅阀雅厚印挂了,我父子倒做了马前的英豪。金沙滩记台双龙会一阵败了,只杀得血祖道捆成河鬼哭神嚎。”一段唱,沁人心腑,最让人撕心裂肺。
此是京剧《碰碑》中的名唱段,该剧又名《两狼山》,《李陵碑》 ,老本演出因带有七郎延嗣给杨令公托兆的情节,故又称为《托兆碰碑》,典型的老生传统戏。
《碰碑》的剧情不复杂:辽入侵,潘洪挂帅御敌,命杨继业为先锋,率六郎、七郎出战,被困两狼山。杨派七郎突求希整断围求救。潘因七陵腊催霸拳剃趋郎打死己子潘豹,不但不发救兵,反将七郎灌醉,绑在树上,乱箭射死。杨老令公在敌军围困之中,不见七郎和救兵,又令六郎回朝,终因无援,人马冻饿,盼兵不到,盼子不归,饥寒交迫,最后终于绝望地碰死在李陵碑下,以身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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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碑》一剧,原是“老生三鼎甲”中余三胜的杰作之一,据说反二黄曲调在京剧中的运用就是由他创始的。尤其是他在《碰碑》中的反二黄唱段,新腔层出,曾被誉为当年的“绝唱”。谭鑫培擅长此剧,特别是他突出了苍凉悲壮的气氛,把这位老将军处于粮尽援绝的惨境表达得更为充分。
由于这出戏是一出二黄唱功重头戏,比其他的二黄戏都难,这不是难在唱上,而是难在做上。这是一出地地道道的衰派戏,可是表演者需要有相当好的靠把功夫,不然就会演成一个糟老头子。但是有好的靠把功夫,也不能肆意发挥,只能适可而止,不然就成了一战功成的黄忠,而不是冻饿殉难的孤军老忠臣。这个度很难把握。
杨宝森先生以自己独特的风格使其成为杨派的代表作。这出戏,目前基本都是杨派的路子了。众所周知,杨宝森先生的这出戏,那不是一般的好。
杨派是以苍凉、悲愤的演唱揭示了人物内心的忧、伤、爱、恨,他的《碰碑》对原二黄慢板和快三眼的独特处理,一改老谭派前后节奏相差太大的唱法,而是前演慢板较快,后面快三眼反而较慢,从而使唱腔一气呵成,再加多处擞音的润色,而使唱腔激昂、奋扬。
还比如唱“回龙”:“盼姣儿不由人珠泪双流,我的儿啊!”这句唱腔表现了杨老令公对七郎望眼欲穿的切切思念之情,骨肉间的生离死别最为撼人心肺,况且年迈的老将军身陷绝境,因此更增添了思子之忧伤,这句唱腔要唱得悲凉,“我的儿啊”四个字,杨派唱得如泣如诉,真达到了催人泪下的效果。
高派经典戏是三斩一碰:《辕门斩子》,《失空斩》,《斩黄袍》,《碰碑》。高派的特点是嗓音高亢,演唱一气呵成,善传悲怆激昂之情。高派的这出戏,在唱法上运用婉转多变、抑扬顿挫的演唱技法,强调力度和节奏的变化,更以拖长腔的特色,抓住观众,突出表现了老令公的慷慨悲壮。
奚啸伯先生体形较为瘦小,面容清癯,嗓音也不宽亮,偏于窄狭,因此并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在《碰碑》大段的“反二黄”,从“四下里众番兵犹如海潮”就开始强化,到“多亏了延昭儿他匹马来到喔!”,“喔”字的音唱得很重,尾音着力抛出,竟是如此棱角峥嵘。再到“有老夫二次里也闯贼道”,越唱尺寸越紧,越唱越有力度。
谭派唱这个戏,通过唱腔突出表现了杨老令公的刚直不屈,对比谭富英先生,谭、奚在《碰碑》一剧中基本上都宗的是谭、余的路子,谭先生嗓音清脆嘹亮,演唱以酣畅淋漓著称,可是谭先生的该剧与奚相比,却显得十分循规蹈矩,严谨、节制,不肯轻易把天赋卓越的歌喉放开,也和他的《战太平》《定军山》等剧的唱法不同,
嗓音沉郁低回的奚啸伯,追求强化、放开;高亢激越、铁嗓钢喉的谭富英却惜墨如金,这是两位艺术家从各自的嗓音条件和艺术风格出发,朝不同的方向努力,都是力求贴近满腔悲愤、身陷绝境而又英武不屈的老将军形象,最终达到殊途同归的效果。谭如不节制,只求唱的痛快、奔放,必然导致过火;奚若不适当放开,在关键句、字上着力强化,就会显得文弱,便都偏离《碰碑》一剧的特定人物和特定情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