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眷恋着北京中轴线
(资料图片)
蒋丰
月换星移,转眼之间,我这个出生在北京的“胡同串子”,已经匆匆旅居日本34个年头了。
我不曾对人说过,也无意让人知道,年过花甲的我,如今,每年每次回到家园北京的时候,都会挤出时间到北京城的中轴线,要么去一个点,要么走上其中的一段。
小时候,我家住在北京西城区东官房胡同。出胡同往左手拐,走上两站地,就是地安门——北京中轴线上重要的一点。那个时候,鼓楼与钟楼都还没有开放,在中学做语文老师的父亲,给我讲了历史上的“朝钟暮鼓”,诠释了作为北京中轴线北极终点的鼓楼与钟楼的“时间意义”。
小时候,在中学做数学老师的母亲,常常甩出几个钢崩儿,让我去景山公园,而且叮嘱一定要爬上公园里面五座亭子中的最高亭——万春亭。或许,母亲是希望我有一个健壮的身体;或许,母亲希望我在那里能够登高望远,只要前后转身,就能够把北京中轴线尽收眼底,给日后的“格局”思维奠定基础;或许,母亲只是想把我打发出去,让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从眼前消失一会儿。
我上大学的时代,是北京中轴线的中心——天安门城楼已经开放的时代。我和恋人不知道多少次手牵手登上天安门城楼,内心中的那种激情至今难忘。我们知道,这里不仅仅是北京中轴线的中心,还是北京城的中心,是整个中国的中心,更有被称为“世界革命人民中心”的时候。今天,我们常常讲:“中国距离世界中心越来越近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处在世界的中心!
从天安门城楼下来,漫步穿过宽广的天安门广场,仰望着那被“老北京”俗称为“前门”的正阳门,我们进入大栅栏的繁华街区。那时,这里是北京最有人间烟火气息的街区,是给我的味蕾留下永生回味的街区。
作为北京中轴线南极终点的永定门,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那座城门,而是“永定门火车站”。因为那是我小学时代寒暑假期间和老保姆田奶奶一起回老家——河北省定兴县贤寓村的出发地。更是我小时候花5分钱站台票登上绿皮火车“离家出走”的地方。
上个世纪80年代,负笈东瀛以后,听说日本的千年古都——京都,当年就是仿照着中国大唐王朝的长安(今天的西安)和洛阳建立起来的。那么,今天的日本的首都——东京,会不会也像北京城一样,有那么一条中轴线呢?!我翻阅了大量日本江户时代、明治时代的史料,因为这两个时代相应于中国的明清时代,但没有找到有关中轴线建筑的史料。我围绕着往昔的江户城、今天的皇居,不知道走过多少圈,也都没有看到过中轴线的痕迹。都说中日“同文同种”,但至少在城市中轴线建设上,日本没有暗中的或者公开地效仿中国,没有像对待中国汉字那样做“拿来主义者”。
我在日本的指导教授、曾经写过《伦敦、北京、江户》一书的历史学者加藤祐三先生曾经这样解释我的疑惑:“北京城的中轴线,是中国古代城市的辉煌顶点,也是世界城市建筑史特有的。不懂北京中轴线,就不会读懂中华民族。”
这样看来,加藤祐三先生在日本被称为“中国通”,名不虚传。他的这番指点,也成为我日后破译中日两国文化异同的一把钥匙。集中国一统思想的北京中轴线,集中国古代城市建设辉煌的北京中轴线,集中国古代“官”与“民”共生并存的北京中轴线,都是日本城市建设中不曾有的。
如今,身在日本东京的我,在键盘上敲出这篇文字的时候,对北京中轴线的那番回忆与思念,那番眷恋与向往,在内心中盈动着,在脑海里激荡着,在指尖下流淌着……
照片由作者提供
简
介
作者简介:
蒋丰,1959年出生于北京。曾在《中国青年》杂志工作近6年。1988年自费留学日本。现在担任日语版《人民日报海外版》日本月刊总编辑,中文版《日本华侨报》总主笔。有《日本的细节》、《风吹樱花落尘泥》、《日本财经大腕谈中国》等10多本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