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获悉,2023年1月15日晚,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知名山水画家邱陶峰先生在上海中山医院离世,享年89岁。邱陶峰先生的山水画曾被唐云评之为“以墨得韵,于水墨渲染间,烟云氤氲,水气朦胧之佳境毕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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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多岁的知名画家、艺术评论家谢春彦得知友人离世,不甚悲痛,于昨晚写下:“上海中国画院中治山水同仁中我最佩服陶公之深沉宽博,人品之敦厚,于笔下山水浑然一致也。”
艺术学者丁羲元挽诗《悼邱陶峰先生》有:“山绿花红鸟影深,天堂画壁倩高人。低眉扶笑任挥写,写尽江南烟雨春。”
邱陶峰作画
谢春彦致邱陶峰女儿悼念友人手稿
邱陶峰之女邱孟瑜昨晚在社交媒体公开说:“人生如幻似电,昨日大雪纷飞,带走了亲爱的父亲。于中山医院顽强坚持14日之后,家父1月15日晚九点47分终得解脱,摆脱苦厄,往生极乐。家父为人亦如画品,温醇清澹;生平所交友不多,却皆为知音至交,此次新冠得诸好友至亲竭力相助,在此一并感谢感恩!”
据她对澎湃新闻介绍,他父亲曾用名邱陶胄、邱陶丰,“他感染新冠后,在中山医院的时候,其实病曾有所好转,过两天又急剧恶化,呼吸极其困难,直至生命慢慢衰竭……开死亡证明时医院所写为肺部感染……”
邱陶峰出生于1935年,少年时即爱丹青,1957年至上海,在各类画赛中脱颖而出,1960年遴选而入上海中国画院深造研习,为山水画家贺天健收为入室弟子。
上海中国画院首批学徒听丰子恺院长(中)讲画,左起:吴玉梅、毛国伦、邱陶峰、丰子恺、陆一飞、姜大中、汪大文
贺天健当年题赠邱陶峰“骊珠在握”
他早年广游历,并遍临郭熙、王蒙、黄公望等诸宋元名家巨迹,以求会其神于心;运其技于手。创作作品多宏构大制,用笔谨严,时代气息鲜明,而笔墨之朴健、苍厚、质笃又追步宋元。
邱陶峰《春山半入云》
1980年代后,师古人、造化与师诸心渐趋为一,追求情随笔远、自然天成,画风愈加以蕴蓄、宽和、淳朴、清灵见长。后在原先讲究功力苍健用笔圆遒,设色古雅华滋的基础上,兼之以泼墨、泼彩,于水、墨、色的交溶碰撞之间,呈现自然界一派云霞明幻、烟水氤氲的清光百态。画家唐云曾评价称:“作画主力先笔得形,以墨得韵,于水墨渲染间,而烟云氤氲,水气朦胧之佳境毕现矣。”
邱陶峰《溪山帆影》
邱陶峰主张先笔得形,泼洒后复以精炼的线条勾皴点醒,故于大块墨彩与笔法协调驾驭方面颇有心得。尤擅表现五岳峨眉、黄山诸胜、闽浙富春山水的烟岚意境。
“用最朴拙的笔法,汲取最大可能的自然灵气。这是我父亲毕生的山水画追求,这让他的醇厚气质中又多了一份空灵与松动。他一直推崇的是传统京剧舞台那种小小的简洁背景,凭寥寥几个人酝酿出千军万马的阵势、波澜壮阔的场面。说现在的戏剧表演开始追求大型化了,背景靠声、光、电、投影做出繁杂多变的场面,人物道具也多了,越玩越复杂,但是表面愈热闹,耐咀嚼的滋味却少了,这种现象在国画界也比比皆是。”邱陶峰女儿邱孟瑜对澎湃新闻回忆说。
邱陶峰《黄山始信峰》
相比,多数中国画家是经由西式的院校美术教育而步入创作生涯的,邱陶峰在师徒相承中脱颖而出。他从临摹入手,逐渐领悟传统山水画的艺术文化精神和笔墨丘壑互动的语言图式,进而走向大自然,一面写生,一面致力于山河风光的深入感知与整体参悟,去体会亲身感受中有别于既往的时代气息,去印证古法,取舍古法,补益古法,最后突破前人成法与意蕴的局面而自成一格。
邱陶峰《峡江秋意》
知名美术史论家薛永年评价邱陶峰的作品称:“在其早、中、晚期的作品中,能清晰的感受到画家在绘画艺术道路上不同阶段的领悟和提升。秉其艺术天分中的宅心仁厚与对自然的钟情,邱陶峰不懈探索,充分地发掘山水的内美,尤以晚年借‘诗境’‘意境’的表达发挥心源的能动性,水到渠成地形成蕴含画家独特感悟的胸中丘壑和饶于个性的艺术语言,并最终成就他的累累硕果。他所代表的这种艺术道路,给未曾有机会入校攻读的学艺者昭示了成才之途,也为学校出身而在传统上浅尝辄止者提供了他山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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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要善于思考,看画、临画都是为了多思考研究,才能决定扬弃取舍。有些人笔头勤快,但陷于所谓“学而不思则怠”,徒增匠气。思考还体现在作画时要时时顾及全局的章法构图,视画面不断的变化相机下笔。要习惯站立作画,视线比坐位更为开阔,容易发现问题,并及时解决,尤能令画面统一,气贯势连。
邱陶峰《烟雨霏霏溪上村》
他的晚年作画更着眼于从自然提升到抽象的思维转换。近几年,因为腰疾腿脚不便,只能在家“卧游”。国画创作似乎更接近于西方的点彩派,近看满纸俱是苍苍莽莽的点簇用笔,远观则是朴厚浓烈的山谷云岚。他的画更接近于一种大拙,貌似用着丝毫没有巧劲的笨功夫,但画面的韵味意境却相当的耐咀嚼,初看平平,再观却有妙想妙得。陈丹青说,很羡慕像梵.高、塞尚画中那种笨拙的味道,这是他们这种善于用巧笔的画家所梦寐难求的。你很难想象,邱陶峰青年时也是一个善用巧笔的人物画家,但他晩年的山水画却用一种最简单直接的笔法,营造最苍茫浑厚的中国山水图式的美学意境。
邱陶峰《黄山北海》
用最朴拙的笔法,汲取最大可能的自然灵气。这是他毕生的山水画追求,这让他的醇厚气质中又多了一份空灵与松动。他一直强调,大自然中有很多种树,但我只选择一到两种入画,见一样爱一样可以,但如果拘泥于生活,见一样画一样平铺直叙,那就会堕入自然主义的泥潭,画的再好也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他一直推崇的是传统京剧舞台那种小小的简洁背景,凭寥寥几个人酝酿出千军万马的阵势、波澜壮阔的场面。说现在的戏剧表演开始追求大型化了,背景靠声、光、电、投影做出繁杂多变的场面,人物道具也多了,越玩越复杂,但是表面愈热闹,耐咀嚼的滋味却少了,这种现象在国画界也比比皆是。
邱陶峰,《日夜江声下洞庭》
他所强调的韵味,是一种感受的灵动。可惜,这种对艺术的真正悟性,感悟和感受,现在却越来越稀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