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时代财经APP
作者/王莹岭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岁末年初,烟花爆竹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相关资料图)
1月10日,在浏阳一家花炮工厂的车间内,工人们正在加紧制作各色烟花的最后一道工序。他们将花花绿绿的包装覆盖在烟花纸筒上,贴上标签,再依次放入纸箱,等待出货。
临近春节,这家位于“烟花之乡”浏阳市的花炮企业庆泰花炮正在保证安全生产的前提下,加紧生产。
作为国内花炮的主要产地,据立木信息咨询,浏阳目前有烟花爆竹生产企业1024家,年生产能力占全国的70%。但多年来,由于全国90%以上大中型城市中心区域和1000余家县域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烟花爆竹市场消费快速下滑,产业生存空间受到严重压挤。
日前,广东、山东、辽宁、福建等多地发布消息,宣布部分区域在特定时间段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禁燃令”的松绑,为浏阳的烟花市场带来回温。
厂长程敏告诉时代财经,2022年12月以来,明显感到订单量大增,临近春节放假本应要进入收尾阶段了,但还有很多订单没有做完,“不止我们,今年有很多小厂都起死回生了。”尤其是“网红”烟花加特林,往往刚产出来就直接被拉走,连存入仓库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市场的火爆,网红烟花价格水涨船高,经销商四处“抢”货的现象也油然而生。童乐是南京的烟花批发商,连续11天,他守在生产车间里“盯货”,“怕我的货被人抢走。”
虽然市场的变化让浏阳的烟花企业有些措手不及,但多个烟花企业告诉时代财经,他们期待,回暖后的烟花市场能带动整个行业重回良性循环。
需求暴增,浏阳工厂“措手不及”
“世界烟花看浏阳”,这个置县1800年的千年古城,在烟花爆竹生产方面已有了1300余年历史,是烟花的发源地,实至名归的“中国烟花之乡”。
1月10日早间,从浏阳市区驱车40分钟,途经盘旋的山路、已经收割完的稻田、人迹罕至的村庄,时代财经来到庆泰花炮集团的固德工厂。这个依山而建的工厂,占地1600余亩,全部走完需耗时三个多小时。
由于花炮生产的特殊性,出于安全考虑,每栋工房都半掩于山体中,房与房之间相隔十余米,各自独立。这样的工房共有520多栋,大部分涉药的工房只能容纳一名工人。工房被弯曲的风雨长廊连接起来,盘旋地包裹着整个山坡。
春节将至,这里的工人们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期。
近日,多地陆续调整烟花爆竹燃放政策。广东、山东、辽宁、福建等多地发布消息,宣布部分区域在特定时间段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甚至在除夕可不限时燃放。如山东东营宣布,今年春节,全市禁燃禁放区域内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共有7天,分别是农历腊月二十三、除夕至正月初五、正月十五。
“禁燃令”松绑,加上疫情防控政策调整,许多人踏上回乡过年的路途,烟花爆竹既成为人们释放情绪的出口,也成为人们重拾年味的载体。
在“烟花之乡”浏阳,花炮的市场需求增长也有了直接明显体现。
厂长程敏告诉时代财经,每年年底的11月至次年春节前,都是花炮生产的旺季,但2022年12月以来,明显感到订单量大增,目前临近春节放假,本应要进入收尾阶段了,但还有很多订单没有做完,“不止我们,今年有很多小厂都起死回生了。”
程敏说,目前整个市场上最火爆的产品是低噪音、低药量的小型“城市烟花”,其中,一种机枪造型的“加特林”吐珠烟花最为出圈,在市场上炙手可热。
“加特林”由19支药筒绑在一起,一支能喷射12发烟花吐珠,点燃时仿佛连珠炮,拿在手中“火力十足”。程敏说,“00后年轻人和小孩特别喜欢放加特林,以前的很多烟花点燃了就要赶紧跑远,但是这个可以拿在手里,互动性很强。”程敏工厂生产的“加特林”,这段时间连存入仓库的机会都没有,往往刚产出来就直接被拉走了。
时代财经看到,包装车间里,有10余名工人正在制作“加特林”烟花的最后一道工序,将19根药筒依次排列好放入外壳之中,再把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套在外壳上,胶布粘好,贴上标签,放入纸箱。车间负责人告诉时代财经,这个车间原本是做“组合烟花”的,近期也被调来支援“加特林”的生产。
但需求的骤然暴增,让程敏欣慰于市场的热情之外,更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市场上会显得这么火爆,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工厂的产能跟不上,供不应求。”程敏告诉时代财经,一方面,去年7月和8月两个月高温假,叠加10月工厂放假20天,使得产期比同期要短;另一方面,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后,很多工人陆续被感染,未能上岗。
“厂里原有400人,最少的时候只剩100人,现在他们陆续返岗,但也只有300余人,这个月的产能几乎只有平时的30%,生产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由于烟花生产的特殊性,生产时间有着严格规定,不能早于早上6点,超过下午5点。程敏说,“在安全的范围内,只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据悉,2023年1月6日,浏阳市安委会办公室、市应急管理局发布通知,明确全市烟花爆竹生产企业将在春节前实行分步停产,分工序于1月14日至17日陆续停产。同时,浏阳市委要求,各烟花爆竹生产企业要合理安排本企业生产计划,做好停产准备工作,严禁出现超产能、超负荷、赶工期生产等情况。
供不应求带来的是烟花价格的水涨船高,“我们的‘加特林’出厂价是26元一支,没有涨价,但是这个月以来,市面上已经卖到60元以上了。”程敏担忧,价格的炒作和囤积居奇的乱象会对行业不利。
“市场炒作价格高了,一些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情况可能会出现,例如在19根药筒里参杂几根空的,消费者在购买前无法判断,购买后既损害了消费者的权益,也损伤了浏阳烟花的口碑。”程敏说道。
经销商在车间盯货,“怕被抢了”
时代财经走访发现,不仅是像庆泰花炮这样具有规模的大厂出现供不应求,一些规模较小的烟花厂更是产能不足。
10日下午,时代财经记者来到位于浏阳杨溪湖村的豪东烟花厂,这家工厂的员工规模在100人左右。在疫情防控政策调整一周后,员工们陆续感染离岗,整个工厂处于半停工状态。当天,仅有不到4成员工在做包装、装箱等收尾工作,一些关键工序如填药、造粒等已经几乎瘫痪停工。
当天下午,厂长助理严才杰接到不少“找货”的电话,但他只能无奈地对电话那头说,“我们厂供不了货,在缺货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优先照顾老客户,即使不多,匀一匀也要分给他们。”
严才杰告诉时代财经,电话那头是一位福建的经销商,因为给他供应烟花的工厂断货了,正在四处找货,“没办法,市场的缺口太大了,以前经销商都会说能不能便宜点,现在经销商问都不问了,能抢到货才是王道。”
近段时间,来自各地的许多经销商为了找货“各显神通”,“一些大的经销商就住在浏阳的五星级酒店银天大酒店等货,一些小的经销商甚至守在车间、仓库,让货车直接开到厂里,自己搬个凳子坐在车间里等货。”严才杰说道,这些天,还有一些没有烟花爆竹经营许可证的微信群团长、微商找到他,“这些我们是不敢卖给他们的。”
童乐就是在浏阳“等货”的烟花批发商之一,他12月31日来到浏阳,1月11号返程,在浏阳待了11天。
童乐是南京市六合区的烟花经销商,以经营“加特林”“水母”“瀑布”等小型网红烟花为主。近年来,六合区没有全面禁放,而是划定了部分烟花爆竹禁放区域,这也给童乐在当地的销售留出一定的空间。
去年5月至6月,童乐就开始向工厂下单,陆续为岁末年初的销售旺季订货,但12月以来,他发现各地零售商、代理商的订单量明显增大,尤其是“加特林”烟花更是每每脱销,于是在12月底又来到浏阳补货。
这次补货,童乐显然是更着急的,连日来,他总是守在工厂车间、仓库,亲自看着一箱箱烟花装车,“守在车间里就是想盯着我的货,不然怕被别人抢了,烟花都是做出来就直接发走,有的胶水都没干透。”
1月初,在“加特林”最紧缺的时候,童乐告诉自己下游的零售商,需要配10件其他烟花才能拿一件“加特林”。“加特林”似乎成了烟花界的“爱马仕”,也玩起了“配货”。
驻留浏阳11天,他“守”到了10车烟花,共有上万件,价值两百万左右。在这些天里,陆续发回南京。
市场需求的骤然剧增,虽然让烟花生产企业措手不及,但也让他们看到了行业回暖的曙光。
谈到对明年烟花市场的预期,严才杰告诉时代财经,虽然不能随意增加产能,但市场回暖有利于资金的回笼,让整个行业重回良性循环,“以前很多客户都没有淡季储备烟花的习惯,到旺季才纷纷进货,这样对我们的资金周转和仓储成本都有很大压力,经过这次市场的大幅缺货,很多客户之后或许会有提早备货的打算,对我们厂家来说是个好事。”
另一位以生产“网红”烟花为主的烟花厂老板也告诉时代财经,“烟花厂安全风险较大,每个厂的产能在建厂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工房、配套、员工数量,所以不能靠加班、增加工人来增加产能,也不能随意扩建。但是经过这次销量的火爆,我们明年可能会对生产的产品结构做出调整,比如减少组合烟花的生产,增加‘加特林’等小型城市烟花的产能。”
(文中采访对象程敏、严才杰、童乐均为化名)
(时代财经记者周嘉宝对此文亦有贡献)